滴滴——
晨。今天是周一。
由于是工作日的关系，我忍受着疲惫在床上坐起。额头上不知何时出现了冷汗。
洗漱。整理床铺。套上校服、穿好鞋子。
关上房门。
天气早已进入秋季。不如说是深秋。
枯黄的叶子失去水分，脆弱的叶片被环卫工人扫成了绿化带旁的线条。
深绿色的杂草、偏褐色和淡黄揉在一起的土地被灰白色的砖分隔开。
街道上人烟稀少。枝桠上堆叠着昨晚下过的雪。晨风轻轻吹着，让人感到不适的寒冷。
天空仍然是笼罩着灰色的壳子。一幢幢高楼筑起了城市的迷宫。
黑色的楼、白色的楼。没有灯光，整个城市都在沉睡。
我在便利店买了面包，转道，就准备进入学校。
校门外只有一个安保人员。睡眼惺忪、衣衫凌乱，浑身上下散发着不友好的气息。
我将学生卡递了过去。然后被程式化的退了回来。
我迈步进入校园。
空旷的操场里有修剪枝杈的工人。剪刀撕裂着不规则的枝杈，直到绿植变成了规则美观的形状。
我撕开包装袋，触感似乎有些钝化。溢出的力量将面包也撕开了一个小口。那可能是疲惫的后遗症。
一边吞咽着食物，一边走上楼梯。往常的喧嚣和吵闹在清晨不复存在。
脚步声在楼梯间产生着回声。
我走进我们班级所在的楼层。走廊内十分空荡，也没有见到其他班级的学生。
略微有些老旧的木门吱吖一声被推开。
教室内拉着帘子，讲桌上蒙着一层白色的粉笔屑。黑板上还留有昨日的作业。
凳子总体上规整的摆在桌上。
我迈步走向自己的位置。鞋子却踢到了地上的垃圾，大概是笔、修正带之类的杂物。
我将书本准备好，目光浏览着一行行的文字。
安静。
晨鸟啁啾。挂在教室后墙上的钟表咔嗒咔哒响着。空气中带着微凉的味道。
我咬着面包，望了一眼被淡白色窗帘遮掩的天空。
一片不透明的灰。
我并没有拉开灯，仅仅是靠着晨光来看书。
低于此处的操场，从窗口处便可以俯瞰。三三两两的学生走进校园。
我望了望身后，后四行的位置如同我所看见的一般陈列着不太整齐的桌椅，上面摆放着厚重的书堆。
再往后便是白皮的柜子。小格子内大多都被挂满了锁子，白色带灰的墙壁。
就是往常的、一如既往的这件教室。
从窗外透过的光太过微弱，将光与暗模糊成暧昧的曲线，钟表声像在低沉的哀悼，鸟鸣如同锯齿在切割木料般刺耳。
不安。
“哈啰！”
清脆的女声这样响起。我的肩膀被书包轻轻的撞了一下。
“早上好，……
你脸色好难看啊。怎么了？”
她将书包放在桌上。
“不，没什么事情。”
我对着这位少女笑了笑。面目柔和，比中长稍短的中分黑发、带着粉红方框眼镜，时常穿着室内校服。
从初中学段开始的邻居。
“嗯……。”
她仔细看了看我，然后走向讲台，拿起深蓝色的擦板开始清空黑板。
钟表开始走动。时间仿佛开始加速流失。
等我察觉到的时候……教室里的人渐渐多了起来。
他们聚在一起，聊着游戏和八卦。课代表们开始收集作业、组织早自习。
时间仿佛开始加速流失。——发觉了这种感觉的我，大脑不自觉的开始抽痛起来。
同僚们摆出笑脸，互相倾诉着什么。接着教师登上讲台，讲授着知识。
“几何学的对象应该是多重的……”
铃声仿佛在咫尺之间打响了数次以上。
“时间作为七个基本物理量……”
知识跳跃着，无法像往常一样连成整体。
我真的在这里吗？
心中不禁出现了这样荒诞而奇怪的疑问。
“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……”
眼睛开始胀痛起来。我大口而又剧烈的喘息起来。
肺部仿佛有什么在灼烧一样。那种炽烈的感触我只有在过载奔跑后才有感觉得到。
“……？
……！”
要窒息了。
“白行澈！”
“嗯啊？”
本能先于思考，我发出惊呼。
有人在摇晃着我的肩膀，那股力量带动着我的头颅，牵动着浑身上下不知名的伤口。
疼痛。
“你……你怎么了啊！”
我抬起头，疲惫的双眼重新对焦。
她收回了放在我肩上的手。但是面容仍旧带着焦急的神色。那双眼睛，闪烁着不知名光芒的眼睛盯着我。
空旷的教室没有其他人。
……今天的最后一节课是体育课啊。
“你说话呐！”
铃——
话音和刺耳的上课铃不分先后的响起。一股恶心的触感攀上了身躯。
“我……头痛。
有点头痛，没关系的。”
时间为什么过得这么快……
她……又为什么在这里。是恰巧碰到的吗？
我站起来，忍受着着这种不协调的痛感，向门外走。
”你还要上课吗？“
当我走到差不多门口的时候，身后的人持着颇有责难的语气突然对我说。
”我……”
我思索了一下，说道：
“封如笙同学，你还是……“
教室太过空旷，让声音变得不真切起来。
转过身的我话语不由得停滞下来。
她的双眼盯着我，透露出难过的情绪。
要说出的东西如鲠在喉，无法吐露。
挂钟仍旧严苛的记述着分秒的流逝，余光之外的天空已然变得森然。
那种如同跗骨的不安刺激着我。
“去医务室吧。……呐，怎样？”
奇怪的寂静持续过后，少女眼神似乎有些飘忽的移向一旁，带着略微无奈的语气和我说着。
即使如此，我仍然感觉这句话有些不可轻视的味道。
“……好。”
迫于无奈，现在我正去往校医务室。
这段走廊的灯时明时亮，灯光不时的熄灭，然后重新亮起。
操场上模糊的人声透过厚重的教学楼墙壁传来。
我们一前一后的走着。
”封如笙同学……“
我停顿了一下，然后说：
”谢谢你。“
”……没关系。“
少女走在前面，不回头的说着。
沉默一直维持到校医务室的门口。
我们走到门前。她试图推开门，却受到了不小的阻力。似乎正昭告着今天这里的老师告假。
看来这里没人。真是最坏的情况。
”怎么办……“
她小声的自语着。
”不如你先去上课吧……我在这里等着老师就好。“
走廊里如同不见光的鬼域。从尽头高高的窗子中陷进的光线被围绕在四周的黑暗争抢着吞食掉。其他的几扇门似乎都关着。
”……“
少女沉默地看着我。她抿着唇，像是在纠结着什么。
似乎是因为安全方面的顾虑，施工队用铁门封死了正在施工的通往楼上的另一条楼梯通道。
无法忍受眩晕感的我，找到楼梯的台阶坐了下来。望向来时的路，那是一条稍微光明一些的道路。准确来说，是连接两个教学楼之间的通道。
时间便推迟，一点一点跨越着界限，直到无限接近正午时分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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